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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5章 105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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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系腰带的手都在抖。

马车才停稳,他便跳了下来,往桐丹院跑去,同样浓重的血腥味让荀引鹤脸色煞白,明明方才还能冷静地看着人头落地,此时却忍不住恶心。

他没给自己缓气的时间,径直冲进屋里,荀老太太拦都拦不住。

屋里稳婆托着江寄月的上半身,喂她喝参汤,看到他进来,吓得手都晃了下,江寄月呛住了,荀引鹤忙接过江寄月,给她顺气。

稳婆诺诺地站着,都说产房血气重,不吉利,男人是进不得的,可是看荀引鹤那样子,似乎半点忌讳都没有,稳婆嘴唇动了动,还是没劝出声。

江寄月喝完了参汤,问他:“你怎么回来了,公务不要紧吗?”

“不要紧。”荀引鹤的声音都在发紧,江寄月浑身都是汗,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,分不清究竟是疼的还是用力的,她脸色很白,唇上也没有血色,很憔悴,很憔悴。

荀引鹤的大掌替她抹去额头上的汗,问稳婆:“夫人情况如何?”

稳婆道:“夫人情况不错的。”

荀引鹤提高了嗓音:“这也叫不错?”

床尾放着的脸盆里都是血,当他没看见呢。

江寄月一扯他的袖子,道:“稳婆说了,我是头胎,所以艰难点,但也在慢慢开指了,就是疼得慌,难熬些而已。”

就是,而已。

荀引鹤也不知道江寄月是怎么轻描淡写说出这两个词的,他抱着江寄月,轻声说对不起。

江寄月不解:“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?”

稳婆在旁道:“夫人身体底子不错,等开了指,会生得快的。女人生孩子就是这样的,哪个都很艰难,相爷还是让夫人好好躺着,攒点力气罢。”

荀引鹤小心翼翼地把江寄月放下,坐在床边看着她。

再过了半个时辰,江寄月就把孩子生出来,从小跑山跑惯的体格确实好,稳婆都说头胎能生得这样快,已经很好了。

她边说,边把孩子身上的血擦干净,裹上准备好的包褥,给荀引鹤抱过去:“恭喜相爷,是小公子呢。”

却见荀引鹤根本没有功夫理会这个,他弯下腰,在已经筋疲力尽昏睡过去的江寄月的额头上亲了一下,又一下。

稳婆抱着孩子退了出去。

*

江寄月这黑沉一觉,睡了差不多一天,等醒来时,荀引鹤还靠在床头,她迷蒙地问道:“孩子还没生出来吗?”

荀引鹤回神,探过身来:“生了。炉上炖着鸽子粥,我让人端过来。”

江寄月动了动,才发现她的手一直握在荀引鹤的掌心里,生产时是,生产完后仍是,江寄月道:“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?长的是像你些,还是更像我些?”

荀引鹤道:“我不知道。”

江寄月道:“你不知道?我这睡了几个时辰了?”

荀引鹤道:“差不多一天了。”

江寄月更是惊讶:“都一天了,你还不知道平安是男孩还是女孩?你没去见过他吗?”

荀引鹤道:“孩子有奶娘照顾,娘也看着,你总是不醒,我担心你,不敢离开你半步。”

江寄月叹气,道:“我只是太累了,所以睡得久了些。”

荀引鹤道:“我知道。”

你知道,你还一直守在这儿。

江寄月没说这话,只道:“让人端粥进来吧,我饿了。”

粥是一直滚着备好的,很快就端上来了,荀引鹤扶着江寄月靠在枕头上,亲自端着粥喂给她吃,佛串从他的腕骨上垂了下来,江寄月盯着了,道:“我记得你不信这个,怎么戴上了?”

她想了想,觉得便是现今,荀引鹤也是不信的,不然这佛串也不至于戴得有一下没一下的,连她都是头一次见。

荀引鹤看了眼,道:“求个心安而已,戴上时却总在想,若是真有神佛,见我这般心不诚只为所求而拜它,恐怕更是要发怒,所以更不知道该戴还是不戴了。”

江寄月道:“那就不戴了。”

荀引鹤看她。

江寄月道:“爹爹出事后,我求过多少次神佛,也没见它们出来过,反而是你,总在我身边。若世间真有神佛,对我而言,大约便是你这样了,所以,不戴就不戴吧。”

荀引鹤怔愣愣的,任着江寄月替他脱下了这串佛珠,他才慢慢缓过神来,如释重负般一笑。

荀引鹤斟酌道:“我总觉得你生产时受得苦,是我杀孽太多,连累了你,可那些事,我不得不去做,原本以为丁忧可以让我避开,好歹不是我主理,杀孽总少些,多给你点点长明灯补回来就是,但是陛下没有让我做,所以我也只能做了。”

江寄月道:“你说的是郗家的事吗?他们不是因为谋反被抓了吗?你按例审他们,又怎么是连累我呢。”

荀引鹤沉默了下,幸而那勺热粥刚刚喂过去,江寄月并没有注意到那阵浅浅的沉默,她道:“而且我平安生产了,说明你也没犯什么杀孽啊。好了,不要担心了,嗯?孩子都生好了,我不会再出事了,你也终于能睡个好觉了,是不是?”

荀引鹤点点头。

喂完粥,江寄月让奶娘把孩子抱了进来,孩子刚吃过奶了,在包褥里睡得很香甜,江寄月生疏地抱着他,他也没醒。

江寄月‘哇’了声,道:“这竟然是我生出来的,我可真了不起!”

荀引鹤听了这话,目光里不由地含了点笑意。

江寄月又道:“我们平安真可爱啊。”

荀引鹤这才舍得把目光从江寄月身上挪了一瞬给孩子,孩子已经比刚生下来时好很多了,但也皱巴巴的,像个小老头。他皱眉,他和江寄月长得都挺好看的,怎么孩子偏偏这么丑。

江寄月没等到荀引鹤地回答,便揪着他问:“让爹爹说一下,我们平安是不是真的很可爱啊?”

荀引鹤不忍心打击江寄月,违心道:“嗯。”

江寄月道:“像爹爹是不是?”

荀引鹤忍不住了:“我大约是没那么丑的。”

江寄月抬头看他。

荀引鹤一脸无辜。

江寄月质问他:“你怎么可以说平安丑?你做爹的怎么可以嫌孩儿丑?”

荀引鹤道:“只是实话而已。”忍了忍,还是没忍住道,“你不能因为他是你的孩子,你就说瞎话。”

江寄月瞪圆了眼看着荀引鹤,只觉这话听起来离谱得很,什么叫说瞎话?他荀引鹤倒是解释一下,孩子鼻子眼睛都那么像他,江寄月都能想出平安长得白白嫩嫩的时候有多可爱了,结果他居然是丑?

平安丑的话,他这个爹又怎么说?

但荀引鹤却觉得有些烦躁,他这个人就是这样,占有欲强到离谱,所以很多在意吃醋的点也都非常得怪异,属于那种旁人知道了都会说声有病的程度。

他是当真觉得平安长得不好看,江寄月非要说他好看就是在睁眼说瞎话,不仅如此,为了让别人承认,还非要说平安长得像他。

在荀引鹤眼里,江寄月已经偏爱这个孩子,偏爱到没了理智的地步,可是在他的认知里,孩子从来不值得这样对待,世间里只有夫妻才该是如此。

可江寄月偏偏对孩子如此,他隐隐有些危机感,觉得他在江寄月心里的地位已经在下降了。

你看,孩子才出生一天,就要为着一句夸孩子的瞎话和他吵架了,这不是典型有孩子没他吗?

奶娘看着主家之间的氛围似乎不对,忙打圆场:“夫人说得没错,小公子的眉眼确实生得像相爷,只是现在眉眼还没长开,相爷可能还看不出,等满月就好了。”

荀引鹤冷静下来了,道:“嗯,过一个月再看。”

江寄月又瞪了他一眼。

荀引鹤已经觉得这个孩子的存在很烦了,他让奶娘把孩子抱出去,江寄月道:“抱出去干什么,我还要给孩子喂奶呢。”

荀引鹤猛地转头看向她:“你还要喂奶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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