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六十章 君臣之道(1 / 1)
[[第一百六十章 君臣之道
时年见姐姐怒气冲冲得进了屋,便知她约摸是听到了自己说的话儿。 他不由得摸了一把脸上的泪珠,朝时锦做了个鬼脸,一掀帘笼,跑了出去。 时锦欲追他,却被齐墨璟一把抱在怀中,登时动弹不得。 “时年还小,怎的这般计较?”二爷揽着她,将她按在桌边。 时锦抿了抿唇,没再计较刚刚的事儿,只将那醒酒汤与二爷喝了。 她应是感激二爷的,二爷并未揪着时年透露出的话儿往下问,这让她忍不住松了口气。 待得二爷将那碗醒酒汤喝完,他清明的目色中带了丝时锦看不懂的复杂,“先时,你央着爷做个外室,爷心中堵着气。只后来我自思量了番,眼下我无法与你承诺些什么,强把你按在身边,倒教你为难。况你还有个阿弟,自是心中牵挂。因是这座宅邸便算作爷送你的生辰礼。你若嫌府中拘得慌,在此常住也好。” 他言语平平,虽无甜言蜜语,却处处撞在时锦心坎上。那股子酸软带引着她鼻尖也跟着泛了酸,泪水不自觉得在眼中打转。 只她要强,不愿让他瞧见自己这没出息的模样,当下扭过头,揉了把眼睛,这才又面向他,“我听呈显的。” 二爷粗糙的指腹在她眼尾抚了抚,指尖莹了点湿润。他将她揽入怀中,声音带了些软,“傻丫头,只要你不离开爷,便是连天上的星星,爷亦摘与你瞧。” 若换做平时,时锦心中自存了三分不信,只她这会儿感动着,便觉他的话儿格外动听。当下自抱着他劲瘦的腰,眼泪在他胸前泅出一片濡湿来。 齐墨璟见不得她哭,当下唇角挑起,刻意哄了她笑,“小姑奶奶,莫再哭了,你若再哭,爷的旧疾都要犯了。” 言罢,他又用力拥了拥她,迫她感受那轮廓。 时锦僵了一下,所有感动霎时消弭无踪。 她僵着脸与二爷拉开距离,不去瞧那旧疾,然则二爷却是个混不要脸面的,只凑上前,声音儿带了些急切,“先时……外面……尚未尽兴……不若……” 他的声儿极低,断断续续的,偏时锦瞬时明了他的意思,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捂了他的嘴,不让他继续说下去。 二爷被捂住唇,一双眼却直勾勾望着她,仿若她便是一块美味可口的肉饼,恨不得咬上一口方才尽兴。 时锦掌心察觉他的灼热吐息,当下又羞又恼,直道还疼着,方把二爷那拆骨入腹的目光给强压下去…… . 御书房里。 天元帝气得胸口疼。 因着陈栋的死,太子萧策与二皇子萧楚各执一词,拒不相让,更有个陈贵妃,哭得他的脑壳都疼得厉害。 天元帝并不在意陈栋的生死,陈家这些年来,因着陈贵妃的隆宠,越发没了规矩,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。 只陈家没几个有出息的人,各个俱是纨绔,便是陈贵妃自己,亦未有子嗣,因是也闹不出什么大乱子,他便睁一只眼、闭一只眼,且容了这么些年。 只二皇子一事,让他斟酌不定。 眼下太子势大,整个朝堂之上,能掣肘太子的皇子寥寥可数。虽则豢养私兵这一遭事儿让天元帝心中膈应得厉害,二皇子这步棋却不能说废就废。 自来君臣之道,便是制衡之道,此消彼长,若是整个朝堂成了太子的一言堂,他的皇位坐的,便不会安稳。 正斜坐在龙椅上闭目思量,大太监常德小心翼翼得进来通禀,“启禀万岁,贺神医前来请脉。” “宣。”天元帝声音懒懒,姿势不变。 不一会儿,散着满头白发的贺神医便被带了进来,于御前请了安,天元帝这才睁开眼,端正坐了,打眼去瞧贺神医。 他这些年大不如前,虽外人瞧着仍是龙骧虎步,到底是老了。 此次选秀,不独是为了寻求更多世家的襄助,也有证明自己宝刀未老的意思。 因是,在面对贺神医时,他便多了两分热忱。 “有劳神医了,”他探出胳膊,露出一截手臂,口中带着些慨叹,“朝堂后宫,总是搅扰得孤不得安宁,便连头痛之症都重了几分。” 贺神医在天元帝手腕处搭了一方巾帕,方才隔着那帕子与老皇帝把脉。 不过须臾,他便撤了帕子,言语轻松,“陛下无甚大碍,只是近日思虑过重,有些劳形损益。待得微臣开副方子,便可缓解症状。” 说至此处,他又添了句,“不过,汤药到底绝非上策,开怀喜乐方是根本。” “神医说的容易,孤这几个儿子,又有哪个省心的!”天元帝摇摇头,颇有几分慈父恨其不争的模样,“便拿老二来说,孤在他身上寄予厚望,他却步步错,现下更是扶不上墙,倒让孤这个做父亲的,心中焦灼得厉害。” 贺神医听得天元帝这般说,当下沉吟不语。 再三沉默,他才开口道,“……陛下子嗣众多,何不瞧瞧其他皇子?兴许哪个能哄得陛下欢喜,亦未为可知。” “孤的儿子,孤知道。”天元帝却是摇了摇头,“太子端肃,只行事狠戾,老二表面瞧着温和,实则自有主意。三子懦弱多病,四子早夭,五子倒是个聪敏的,奈何早些年伤了腿。老六常年驻守边关,不在身边,老七年岁尚小……” 他一一细数,只觉自己这些儿子竟是没一个合心意的。 “其他皇子,微臣不敢多言,只五皇子,陛下怕是有所不知,”贺神医一揖到底,当下与之言道,“前两日,五皇子便让微臣与陛下带话儿,说他腿疾日渐好转。只陛下一直被诸事烦扰,微臣便一直未来得及通禀。” 他这话儿一出,天元帝不由得惊了一惊,便连手边的茶盏都掀翻在侧,将高叠的奏章都泅湿一片。 然他实是顾不得此等小事儿,只隔着那铺着明黄长穗绸布的桌案急切问他,“你说的……可是真的?笉儿的腿,有救?” “五皇子的腿,经年日久,原是无望复原。只微臣在医治时,发现他的腿是中了毒,因是很是费了时日拔出余毒。其余则是靠着殿下的一腔毅力,一点点重新站了起来。”贺神医见天元帝激动,当下垂眸恭谨说道。 “中毒……”天元帝的眼眸眯了眯,似是想起什么,又问贺神医,“老五他可是知道怎么中毒的?有没有说过什么?” “五殿下从未在微臣面前抱怨过,陛下应也知晓,他这些年很是闲云野鹤、与世无争。”贺神医摇了摇头,“至于其余,微臣实是不知,只他在嘱微臣传话时又言,此事只教陛下知晓便好,他无心朝堂,愿安好后便游历四方,与陛下绘我大邺山川壮秀,此乃平生所愿。” 天元帝跌坐在龙椅上,半晌无言。 良久,他道,“老五……是个好孩子……”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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