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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章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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徒白垂眸领命:“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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茶馆那出戏,竟然已经唱了有近半个月。几乎是新年夜宴之后没两日,外头就已经开始演上了!

只是温家几个这些日子忙碌,竟无人注意到。

年三十的年夜饭,因此吃得不算愉悦。

虽然一大早温庭春谴人去打发那戏班子时,那群人已经不见踪影,可都演了半个月,还是年节前最热闹的半个月,恐怕大半个京城人都看过了。

温凝自己是无所谓,从她计划着让裴宥厌弃自己那一刻,就没指望这辈子她有什么好名声。但温庭春向来在意这些,想到她爹爹不开心,她也愉悦不起来。

其实那日夜宴回来,家人便问过她情况,她当时含糊其辞,没有老实交代。本以为温庭春会因此生她的气,不想饭桌上,温庭春并未教育她,反倒一反常态地问她:“阿凝,你坦白与爹爹说,对裴世子,是否当真全心托付,倾心以待?”

不是诘问,不是责怪,语气相当温和。

温凝一下愣住。

温庭春这个语气,这个表情,她太熟悉了。她自小得宠,幼时的性子又有些无法无天,看上个什么经常无理取闹,非要不可。

每当这种时候,温庭春就会问她:“阿凝当真想要?”

只要她点头,再贵重,再荒唐,他也让她达成所愿。

“阿凝,你若真想嫁裴世子,爹来想办法。”温庭春笃定道。

温庭春的确是这样想的。他只此一女,是他的夫人拼了性命才生下来的,这十几年他如珠似宝,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。嫁人于女子而言宛若二次新生,他总要让她嫁得合心。

若她当真痴恋那裴世子到如斯境地,他愿意放手一搏。

温凝却被他这话吓了一跳,忙道:“爹爹,阿凝没有!阿凝半年前便对他歇了心思,这次夜宴落水确实是意外,那戏台上的,也尽是胡诌……爹爹,你可问问大哥二哥,阿凝这许久都不曾再与那裴世子有过一丝一毫的关联。”

温阑跟着点头:“爹,夜宴那晚我瞧着了,阿凝一直与段家的二姑娘相谈甚欢,不是那戏文中的巴巴跟着裴世子。”

温祁拿起酒杯,挑眉道:“爹,这事恐怕是妹妹被有心人利用了。高门大户里人多事杂,且世子为官半年,听闻手腕强硬,想必难免得罪些人,用妹妹污他名声,给他添堵罢了。”

温庭春锁着眉头,又望向温凝:“阿凝,爹爹虽不是什么一品大员,但在朝多年,你若……”

“爹爹,我真不嫁他。”温凝急急道,“我温氏阿凝嫁谁都不可能嫁他裴宥!”

这话可说得情真意切,她费尽心思,可别在温庭春这里栽了跟头!

温庭春见她不似在撒谎,叹口气:“既是如此,便再好不过。今年是你娘仙逝十五周年,明日,你便去慈恩寺住些时日,替她祈福罢。”

祈福不过是借口,明日初一,家中会有不少访客,这戏在京城唱了大半月,温庭春不想温凝被来人指指点点。

温凝也明白。且去慈恩寺,在京城郊外,她岂不更自由?

当下便应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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往年的除夕,是国公府最热闹的日子。这一日长公主会出佛堂,与家人一道听几出戏,再和和美美地吃一顿年夜饭。

国公府向来出手大方,这一日下人们也会源源不断地拿到好彩头,有时甚至比他们一年的奉银还多。

今年世子回来了,长公主与裴国公早早满面容光,下人们也各个红光满面,只想着晚上可能拿到的大笔赏赐,就干劲十足。

只是这戏才唱到第二场,向来温容大度的长公主猝然甩了茶杯:“放肆!哪里来的狗奴才,敢演这样的戏!”

容华长公主生自皇家,年轻时甚至曾在嘉和帝身边辅政,与生俱来的皇家威仪唬得在场全部立时跪下,大气不敢出。

不出半个时辰,戏班子被盘了个底朝天,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裴绍被揪了出来。

长公主三言两语,逐裴绍及其生母柯氏出府,只余一个七岁的裴泠,念其年幼,留在国公府。

哪怕近些年裴国公只去柯氏房中,但她到底只是一个妾,主母发话,而一旁的裴国公并未反对,事情也就这么定了。

国公府的团年饭都未吃,柯氏和裴绍在主厅外磕头求饶,长公主嫌晦气,喊了裴宥回自己院子,裴国公看着满桌子饭菜,未多言语,自个儿回了书房。

“恕之,你与那温家姑娘,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只有母子二人用膳,崔嬷嬷备的小火锅,整个屋子里暖意融融,显得长公主这句问话也并不冷硬。

但其实她余怒未消,想到那戏里竟将他堂堂国公府世子编排成什么“又又姑娘”,就气不打一处来。

且这戏居然已经在京中演了半月之久,她手下那些人都是瞎的还是聋的?竟无一人发现!还是她久未出世,他们都当她的刀子老了钝了,不中用了?

“儿子回国公府后,未再与她有过牵扯。”到底在国公府待了大半年,裴宥与她熟络了一些,替她倒了杯烫好的酒,“母亲若生气,倒是如了他人的意。”

说起这个,长公主一拍桌,冷笑道:“竖子蠢钝,竟不知自己几斤几两。”

“母亲息怒。”裴宥将倒好的酒递给长公主。

长公主见着裴宥待他愈渐亲近,心情又好了几分,不再提裴绍那一茬,一边用膳一边与裴宥聊了些工部的事情。

到了裴宥欲离开的时候,才又道:“每年新年我都会去慈恩寺念经祈福,今年日头冷,我便留在国公府,你代我去罢。”

裴宥黑色的眸子微微一滞,却不说什么,只答了声“是”。

一直在身后的崔嬷嬷知道长公主这是要让世子出去,她好振振家风,顺道让这京城的百姓知道,国公府还是国公府,不是他们可以随意编排、看热闹的。

只是这样的恶名,她不会让世子担着。

待裴宥离开,崔嬷嬷给长公主捏肩膀的时候,试探着道:“公主,老奴看老爷今日都未用晚膳,老奴准备一盅汤送去书房?”

长公主闭着眼,由着她给她捶肩捏背,并不答话。

崔嬷嬷便又道:“公主,如今世子爷都回来了。您今日赶那柯氏走,老爷一句话都未替她说,这些年与她也不过是为了子嗣……”

更何况,那柯氏也是当年公主非要给驸马纳的,现下世子回来了,柯氏也要走了,何必还……

“不必了。”长公主睁眼,站起身往里间走,“今日这火锅吃起来怕是易上火,你稍后嘱人煮一盅消火的茶送到清辉堂去。”

崔嬷嬷无法,只叹气应了声“是”。

而此时应该回到清辉堂的裴宥,正被人拦在路上。

裴绍跪在回清辉堂的必经之路,一见他就哭丧着脸求道:“大哥!大哥!我错了!我鬼迷心窍了!你行行好,看在我小你几岁的份儿上,饶我这一回罢!我再也不敢了大哥!”

裴宥脚步停着,垂眸看这个跪在地上的弟弟,夜色太浓,看不清眸底的颜色。

裴绍一把鼻涕一把泪,他怎么都没想到,这样一件小事,竟然直接闹到了长公主面前!他这个大哥一脸书生气,他以为他就是嘴皮子厉害,吃了鳖顶多找他理论几句,不想他竟不顾自己的脸面,将戏台子搬到国公府来了!

一出手就直接赶他母子二人走。

“大哥,是弟弟受人蛊惑,一时糊涂!大哥,你就原谅弟弟这一回罢!”裴绍也顾不得脸面不脸面了,他从小锦衣玉食,离了这国公府,还能怎么活?

他那个爹爹,与他娘做了十几年的夫妻,与他做了十几年的父子,今日竟然不置一词!他只能来求裴宥了。

裴宥却只是看着他,任他磕头也不言语。

裴绍抬头,就看入他的双眼,黑眸浅浅,与平日的模样并没什么两样,只里面凉薄寡淡,看着他,如同看着一个死物一般。

裴绍的眼泪和哭嚎都止住了,裴宥的眼底却在此时露出一份极淡的,嘲讽的笑意。

他抬脚,从他身前经过。走过去时,鞋底落在他的手指上,毫不留情的碾过去。

裴绍愣得疼都忘了喊,回过神时看着他的背影大嚷:“裴宥!你就是个无心无情的疯子!”

裴宥未回头,步履从容地走进清辉堂,略凉的风将这句话送到他耳边。

他微扬了眉头。

无心无情么?

倒也不错。

无论是王宥,还是裴宥,从来不是好相与之人。 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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