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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5章 第75章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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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季清晨的湿气一向很重,可能是因为太早的缘故,喻婵一路跑来,都没在公园里遇到什么人,除了要去菜市场赶早集的阿姨,和三两个晨练的老人,剩下的,就只有在公园门口支起早点摊的小贩们。

枯枝残叶随着北风的方向无力地飘动,路两旁的草地上凝结着一层又一层的白霜。

喻婵喘着气跑完三公里,恰好遇到一个卖豆浆油条的小摊点。

摊主是位很豪爽的大姐。

喻婵之前在她家买过好几次早餐,每次大姐都会抹零,偶尔还会送她一个茶叶蛋。

见到喻婵过来,大姐笑着冲她喊:“妹子,今天还是老样子吗?”

她掀开盛着豆浆的铝桶,蒸腾的热气在空气中凝成白雾,裹着豆浆的香味扑面而来。

旁边有位满头白发的奶奶也走了过来,跟大姐闲聊:“这天真是越来越冷了,再过半个月,就该冬至了吧。”

喻婵点点头,指着旁边还在冒热气的米糕:“姐,今天不吃油条了,吃这个。”

她昨晚没睡好,胃里翻江倒海般地难受,没什么胃口吃油炸食物。

大姐一边手脚麻利地给喻婵盛豆浆,一边和白发奶奶搭话:“大娘,冬至打算包什么馅的饺子呀?”

奶奶摆摆手:“孩子们都不回来,冰箱里现在还有中秋节没吃完的月饼呢,不包了不包了,一把老骨头,去外面买点儿速冻饺子随便吃吃就行了。”

喻婵在旁边听着这话,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
算下来,她也已经很久没有回桐城看看外婆了。不知道她老人家一个人在那边过得怎么样,有没有人聊天解闷。

提着豆浆回家的路上,喻婵一直在心里盘算着,冬至那天要怎么请假,才能顺利回去陪外婆过节。

丝毫没注意到电梯口站着名身形高大的男人。

两个人猝不及防地撞到一起,喻婵手心的豆浆没拿稳,洒出去的小半杯,全都挂在了对方的衣服上。

昂贵的黑色面料上挂着湿漉漉的液体,豆浆凝成水珠,从上方翻滚而下,晕得到处都是。

这衣服,彻底脏了。

喻婵立马低头道歉,急匆匆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,递给对方擦拭污渍:“对不起先生,真的对不起……”

说实话,喻婵确实没想到,这么早,电梯口这边会有人在。由于这栋公寓楼里住着的大多都是像她一样的上班族,早出晚归,大家都想多睡会儿,通常不会有人起这么早晨练买早饭。

一路上她就没多注意周围的环境。

正懊恼的时候,头顶上方传来声熟悉的轻笑,带着股迎面而来的冰雪冷冽感,让喻婵的太阳穴突地一跳:“放心,我不吃人,喻老师——”

他故意把这几个字拖长声调,带着点儿咂摸玩笑的味道,莫名有些像在人耳边呢喃轻语。

昨夜的缤繁旖旎瞬间涌入脑海。

连贯的,不连贯的片段走马灯似得在眼前重映。

真是怕什么来什么。

早上起床的时候刚决定以后和这人保持距离,这会儿就跟他在公寓楼下偶遇了。

喻婵抿着唇掐掉因回忆产生的恍惚,迎着程堰玩味的目光抬头,表情漠然,后退几步和他拉开距离,十足的防备姿态:“程总,您怎么会在这?”

“来找朋友。”

程堰慢条斯理地开口,“没想到,居然还有意外收获。”

说这几个字的时候,程堰的目光落在喻婵身上,笑得意味不明。

喻婵没理会他的话,语气淡淡:“刚刚的事对不起,这栋楼旁边就是干洗店,”她抽出手机,“干洗费我会全部负责,你把收款码留给我就可以。”

一段话言简意赅,似乎打定主意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。

程堰抱着手臂,目光落在她奶白色的手腕上,那段骨节纤细瘦小,脆得像个易碎品。

他忽然笑了,语气却是难得的正经:“不好。”

迎上喻婵不解的目光,他单手插兜,懒洋洋地站着回应:“我要是把收款码给你,你跑了不认账怎么办?”明明是说着不着调的话,表情却显得格外正经,仿佛真的担心喻婵是个翻脸不认账的坏女人,“对我太没保障了。”

喻婵咬咬牙,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:“那程总打算怎么办?”

程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,朝喻婵晃晃:“微信,待会儿我把账单发给你。”

“你不是有我电话吗?”喻婵下意识拒绝,“我上班时间不能看微信,程总直接打电话通知更简单。”

程堰抬眸将她的防备与拒绝尽收眼底,唇角勾起个不太明显的笑,似自嘲,又似调侃:“那个是公用号码,”他指指喻婵手里的半杯豆浆,“这是私事。”

这番说辞明显站不住脚,三岁小孩也能听出他的醉翁之意不在酒。喻婵看了眼表,她待会儿还要上班,确实没有太多时间能让她在这里和他纠缠。一个微信而已,加完之后还可以再删掉。

她只好妥协,找到自己的微信二维码拿给程堰。

程堰并不着急,不慌不忙地将手机在掌心转了一圈,伸到喻婵的手机上方。正要扫的时候,抬眸看了眼咬着唇,状态紧绷的喻婵,他唇角的笑意更深,收回手机:“不行。”

又怎么了?

喻婵正要发作,就听见他一本正经的语调:“你扫我。”

心里的打算被他就这么猜中,喻婵忽然有些尴尬地掐着手心。

只能硬着头皮,扫码添加程堰的微信好友。

在两人的对话框出现“你已添加了,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”这句话的时候,程堰才笑着让开路,放喻婵离开。

将那个避之不及的背影尽收眼底,程堰轻轻地点了下喻婵的微信头像。那是一片很纯净的海面,万顷碧波荡漾如画,正前方的半壁蔚蓝色,挂满了大片如烈火般热烈的夕阳,绯红似血,清澈如玉。

她在朋友圈的简介上写:e er.(生命像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)。

下面一条冰冷的直线,直白地说明了主人的不欢迎。

这是把他屏蔽了。

程堰眼里闪过转瞬即逝的失落。握着手机的指节收拢,指腹充血涨红都浑然未觉。

急匆匆吃过早饭,喻婵出门赶早班地铁。

被砸坏的车还需要一周左右才能修好,相比于开车上班,坐地铁大大增加了她的通勤时间。

到咨询室的时候,前台的小护士们笑眯眯地冲她打招呼:“喻老师,早呀,你今天可不是第一个来的啦。”

喻婵回应了一个甜美的笑容,解释道:“到地铁站太迟了,错过了早班地铁。”

看得小护士们心跳凭空露了半拍。两个人夸张地捂着胸口:“完了,被喻老师蛊惑到了,你要为我们两个负责……”

三个人嘻嘻哈哈地聊了几句,喻婵回到办公室,灌了一大杯冰美式保持清醒,开始接待今天的预约。

没想到第一个推开她办公室门的,是工作室的督导。

他老人家一手抱着保温杯,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似乎还拿着一份文件:“喻婵啊,你昨天那个取消预约的患者的个案报告写好了吗?”

喻婵起身倒了杯热水给督导:“写好了,待会儿就邮件传过去。”

“那你觉得,这个个案不来咨询的阻抗,是什么啊?”

喻婵找到平板,调出她和患者第23次咨询的个案逐字报告,圈出昨晚就整理好的点:“我们最近的谈话升级到了他的家庭关系,尤其是原生家庭。患者在触及到这类话题的时候,出现了明显的应激与抗拒情绪。”

督导不紧不慢地打开保温杯,就着蒸腾的雾气喝了一大口热水:“嗯,很好,意识到这个点了,你就要想办法从这方面入手,帮个案缓解类似的情绪。”

喻婵站在旁边点点头,答应下来。

送走了督导,喻婵再次调出李嘉言的咨询记录和个案报告研究。

那个取消预约的患者就是他。

心理咨询师再怎么专业,也只能起到辅助作用。真正能帮助他从那些情绪里走出来的,只有他自己。

前台小护士的电话打了进来:“喻老师,第一位预约的患者到了。”

“好的,我这边没问题。”

喻婵迅速收好李嘉言的资料,调整出平时做咨询的状态,接待来访。

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。

中午十二点半,送走最后一位来访,喻婵从口袋里掏出颗薄荷糖,含在嘴里,清凉的薄荷香让大脑瞬间清明,驱散那股缠绕在心头的疲惫。

她到卫生间洗了把脸,换好衣服,准备下楼吃饭。

一出去,迎面就遇上小护士们抱着捧巨大的红玫瑰,语调兴奋地讨论。

见她出现,叽叽喳喳地迎了上来:“喻老师,喻老师,有人给你送花!”

“这么大一捧玫瑰,下血本了吧?”

“喻老师,是你的男朋友吗?还是追求者呀?”

喻婵也很惊讶,她的感情生活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空白期了。最近也没有认识到什么新的人,怎么会有人给她送花?

她不解道:“送给我的?会不会是搞错了呀?”

小护士们摇摇头,拿出小卡片给她看:“不会错的,这里写着喻老师的名字,还说祝你每天都如玫瑰般闪耀呢~”

这么肉麻的话,说得几个小护士抱在一起咯咯直笑,揶揄的视线持续不断地落在喻婵身上。

卡片上的字是手写字,娟秀明快,一看就是女孩子的字体,应该是花店的员工代写。

喻婵百思不得其解,到底是谁会这么大张旗鼓地送她这么大一捧红玫瑰。

忽然,脑子里蹿出一个名字。

尽管觉得很不可能,但这些天里,她生活中的唯一变数,就是这个多年前的暗恋对象。

为了保险起见,喻婵拿出手机,找到两人的微信对话框,里面仍旧空空荡荡,除了那句“你已添加了,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”,没有别的任何东西。

他怎么没把干洗店的账单发过来?

喻婵看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,也没什么心思猜测他的想法。干脆地拍下花的一角,发过去:[你的?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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